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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丹:说汉语危机是危言耸听 “饭碗”导向才是真危机
来源:搜狐教育   发布于:2015-02-04   

 
于丹:说汉语危机是危言耸听“饭碗”导向才是真危机
       
         
搜狐教育讯 127日,由搜狐网、搜狐教育主办的“聚教未来:人文与科技“年度盛典在北京举行,著名学者、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于丹在《重拾汉语——寻找失落的传统精髓》论坛中表示,我同意我们重新回到亲切温暖的母语,但一定不是用高大上意义的方式回归,而是以一种兴趣的方式回归的。我是认为没有任何一种教育可以以意义去剥夺孩子的兴趣,一个被颇剥夺了兴趣的孩子长大了会是一个真正的残疾。
   春妮(北京电视台著名主持人): 很多人都觉得汉语就是我们的母语,张嘴就来,信手拈来,非常的简单。但是刚才在我们的大屏幕上看到,提笔忘字是一个很重要的现象,恐怕很多人无法写下“尴尬”这个词了,我想汉语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境地。我也听人说,想寻找心里的一种感受、感觉,但是要说出一些和合理的词也很难。我曾听说,一个个汉字就像表情生动的“人脸谱”,有故事、有内容,但是往往纸上的汉字现在成了我们最熟悉的陌生人。对于现在用电脑代替了繁难的手写这种方式,于丹老师您怎么看待?
   于丹(著名学者、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就像很多人问我,你现在是纸质文本的阅读还是电子阅读?我说两种都喜欢。我做坐飞机、坐火车,都会习惯地带一本书看。但亚洲通的时候,我也用手机阅读,这是个移动终端,朋友圈里发个内容当时就看了,在电脑上也一样。我觉得由于一些命题往往是被伪命题绑架了,就是把传统和现代人为地对立开来。其实我觉得究竟是用手写还是用键盘,究竟是纸质文本的阅读还是电子文本的阅读,它们是一个兼收并蓄与配比的过程,而不是完全对立的。完全坚持执笔或者完全手写,我也做不到,因为没有效率。但是完全用电子代替一切?我觉得我有个人习惯的一种归属感,一种眷恋感,不能满足。
  之所以两种方式在我这儿是并存,因为我觉得中国的社会变革已经够快的了,我们每个人心中的这种不安、惶恐已经很多了,我们不能再用一些人为的命题去夸大这种惶恐,去夸大一个变革时期新旧之间的绿地。其实最好的是一个自然平和的过渡,也就是老百姓说的叫喜新不厌旧,新的东西要接受,因为要走向国际化,因为人民的恐慌小了,自信反而就高了。
   春妮(北京电视台著名主持人): 您也是大学老师,我不知道您在要求学生交作业的时候是手头的文本还是电脑得的文本?
   于丹(著名学者、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其实还是我刚才的答案,两种都可以,也就是说我给他们的是题目,他们交上来的只要不是抄袭的,是自己想的,没把我讲的抄上来还给我,手写的还是打印的,不是得分的主要理由。有时候是手写的,有时候是打印的,有时候打印的多一点,这是他们的一种方式。
   春妮(北京电视台著名主持人): 我也看到您参与了很多汉语的节目,有的人说现在汉语的节目兴起表明了对母语情感的一种回归。您怎么样看汉语电视的热潮?
   于丹(著名学者、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电视表达节目其实一定是一个社会思潮的表达,我自己倒是不太主张,我们今天的汉语是社会必需要拾起的教育。其实我们在做了几届《汉字英雄》以后来采访我,就说你怎么看汉语危机?汉语危机真的危言耸听了。
  其实刚才好多嘉宾都说到了中国现代教育的诸多问题,其实大家一个共同的指向就是人们的精神太紧张了,老师紧张,家长紧张,那孩子怎么会不紧张?为什么孩子考试以后都把书本扔了?是因为他厌烦了。
  所以我在想,教育的本身不能强调我在为教育而教育,能不能够让他们觉得这是一个他本来就该接受好玩的事呢?所以汉语这件事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一个文字学家,我对于汉字的兴趣,说白了是因为我是一个妈妈,是因为我有孩子以后,我要教小孩认字,然后我们就做游戏,在孩子一两岁跑的时候我就拍着手说,看看什么叫提手旁,咱俩试试手能干什么。他就说我能来拍妈妈,我能来抓妈妈,我还可以抱妈妈,我还可以掐妈妈,还可以扑妈妈,真的是都是提手旁。你再教他念另外一边,所以他会做好多事。你可以跑,可以跳,你也可以蹦,所有的字都写下来,都是足字旁的事。
  草字头怎么回事,木子头怎么回事,逐渐的知道抽象的东西,所有的这些你真正跟大家沟通的时候也是一回事,讲故事。汉字最大的劣势,方块字不如拼音文字那么好念,但是最大的优势就是每个方块字都是一个故事,你说中国人的心,竖心旁和心字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我们说西方人的思想、感恩、慈悲中国人都是一个心字底。人的懒惰,中国人也用竖心旁,因为你看看中国人说高兴的事,“你看挺欢乐”,“祝你周末快乐”,“大热天”,“一会儿咱去凉快凉快”,好词都跟快有关。但是你说慢,这个人好怠慢,一高兴什么事都快了,一不高兴什么事都慢了,所以你说外在的快和慢,一个孩子快还是慢,爱念书不爱念书,这个快和慢是心里头的事,所以我觉得汉字就是讲故事,千万别拿汉字再当一种教育,说汉语都危机了。你是中国人,你不念好汉字就不是华夏子孙,有很多事情太上纲上线,本身的乐趣就没了。
  我同意我们重新回到亲切温暖的母语,但一定不是用高大上意义的方式回归,而是以一种兴趣的方式回归的。我是认为没有任何一种教育可以以意义去剥夺孩子的兴趣,一个被颇剥夺了兴趣的孩子长大了才是一个真正的残疾,因为他觉得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头了,一个活得没意思的人还能活得有意义吗?所以我说先找回汉字的意思,然后我们才明白汉语的意义。
   春妮(北京电视台著名主持人): 听到中文系渐渐变成一个冷门专业的时候,您也在点头。现在是这样吗?在大学中文系的热门程度一定没有您现在所教的热门吧?
   于丹(著名学者、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北京师范大学是一所综合大学,这所大学的中文系从来没有冷过,应该说北师大的中文系从录取的分数线到整个的生源上来讲,一直相对来讲还是比较稳定的。但是我觉得这不是关键的问题。
  刚才毕老师说的其实我有同感,就是我们现在选择一个专业,是不是把它当做是一个饭碗,说什么热、什么冷,已经很多时候不是跟他的很多做人的东西有关,而是跟他出去端什么饭碗有关。所以人上一个专业,可以不喜欢,只要挣钱。所以从这义意义上来讲,有可能会认为中文本不是一个饭碗。
  所以我是觉得刚才曹景行老师在这儿呼吁,我们真正在录用人的时候,能不能把这个门槛、把这个标准别放得那么功利化,别让那么多人说报这个专业的时候还是热门的,结果念完四年以后,这个社会又变了,又变成冷门了。如果一个人跟着饭碗转的话,如果这个人知道有比饭碗重要的事,砸了这个饭碗还能端得起别的饭碗。像过去的范蠡这样的人,那么他在吴越之争的时候去吴国,他认为兔死狗烹,他就做商人了,也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像王守仁失意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家乡去教书,这个时候是失意的,但是还有文志的能耐去传承他的文明。
  现在我是一直觉得哪个专业热、哪个专业冷,什么叫做择业?也就是说入门的时候就告诉你哪个好找工作,哪个以后收入能够高,大家竞争的格局是什么样?饭碗导向才是真正的危机。像毕老师说,汉语背后到底有什么意义?这些东西都不指向饭碗了。所以我记得有人说过,哲学是什么?哲学是使人作为人而成为人的一种学科。我们现在去上大学往往为了使自己成为某种人,这都是某种人,而使人作为人、成为人的学问现在不在是我们招生简章下的驱动水准了。
   春妮(北京电视台著名主持人): 希望对汉语遗失的担心只是我们多余的担忧,只是说我们现在怎么样更地认识到汉语之美。所以就此而言,请于丹老师总结一下,让我们认识汉语之美。
   于丹(著名学者、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其实什么是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逐渐评价,我觉得这两个论坛真正呈现了教育的差异化,还体现了差异如此之大,这才是这个论坛的意义。其实小学校长、中学校长、大学校长好像在一个论坛上谈不一定真的好,我觉得也这样。其实老师们说的话题,中学跟大学、跟小学面对的确实是不同阶段的问题,所以我是觉得,大家要把中国,特别现在很多独生子女,在我们的多元教育下,探索中成长的路径状态下,每个阶段去尽可能地完成自己的最大效率。
  我作为一个大学老师,去干什么,我一定不会要求我的孩子都手写文本,我一定不会这样要求,因为用电脑是他们的权利,他们是大学生。而且北师大现在是一座综合大学,我们师范生出来是做老师,绝大多数在今天的格局中,他们都有自己的选择。
  所以我是觉得其实每一个阶段有每一个阶段大家对教育的理解。但是刚才那位老师说了一个我特别同意的观点,就是真正给大家亚洲通的解放,给大家用母语思维的快乐,这是一个教育的宗旨,什么才是真正的汉语之美?比如说我出国跟一个老外摔一个跟,他肯定本能地说:“我的神!”我会说:“哎呀,我的妈呀!”因为他从小上教堂,他会认为神永远帮他,而中国人有伦理的根,他会认为呼爹喊妈,爹妈到什么时候都是他最后最为依托的保障。为什么中国人不喊神?为什么外国人不喊妈?所以我是觉得如果把教育当作一种真正成全人的选择,我们就跳出那么多细枝末节的规定性的讨论,而尽可能给人快乐,给人成全,给人自由,给人去发现不同的美的权利,而不是给人一个亚洲通美的标准答案。谢谢!